色泽淡黄,头部如草,身形饱满,环纹明显,“虫体”长约5厘米这是一条产于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杂多县的优质冬虫夏草(简称虫草),不足0.7克,却能在玉树州府结古镇卖出120元的价钱。
这种昂贵的菌类在中国被广泛认为是一种具有对抗肿瘤、提高免疫力等神奇功效的珍贵药材,并且只生长在海拔4000米左右的高山草甸和灌木丛中。
不仅产量稀少,它的来历也不平凡:当泥土中的蝠蛾幼虫体由于体内寄生了冬虫夏草菌而慢慢死去,经过寒冷的秋冬后,冬虫夏草菌从它体内开始滋长,直到来年夏季,长出一个棒状的子座伸出地面,外观如同一棵普通小草。
平均海拔4290米、地处三江源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核心区的杂多县是澜沧江的发源地。这里昼夜温差大,日照充足,加之扎曲河谷适宜的空气湿度,为虫草的生长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。玉树1000条一斤的特优一级虫草,80%产自杂多。因此,这里也被誉为“青藏高原虫草第一县”。
据了解,2010年玉树州虫草总产量约为18吨,其中一大半来自于杂多。采挖虫草为这个人口5万的县创造了人均约4000元的收入,这已大大超过传统畜牧业为当地人创造的经济价值。
在杂多县萨呼腾镇74岁藏族老人谢嘎的记忆中,在她小时候,虫草“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物。在山里看到虫草就像零食一样嚼着玩,味道倒还鲜美”。
红旗村党支部书记江生说,上世纪80年代,杂多的虫草不过10块钱一斤,到了上世纪90年代,突然涨到了3000块,“刚开始听别人这么说觉得在开玩笑,直到来这里收草的商人开出这个价后才相信”。
当年江生眼里的天价到如今已经翻了几十倍。作为中国最大的虫草产地,青海省冬虫夏草协会去年公布的报价表显示:虫草价格区间处于每公斤6万到23万元之间。
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,采挖虫草成为杂多人一年中的头等大事。每年的5月20号到6月30号是虫草采挖季节,全县8岁至45岁的人几乎全部出动,上山挖草。学校也因此会放上50天的“虫草假”。
眼看着挖虫草能致富,越来越多陌生的面孔涌进杂多。杂多县统战部部长才多杰说,过去每年的虫草采挖季会引来一两万人的外地采挖大军。很多人挖完后不回填草皮,草山变得满目疮痍,对生态破坏非常严重。由于“僧多粥少”,虫草产区居民与外来者矛盾频发。
2005年,青海省和玉树州分别出台政策限制虫草采挖。如今在杂多县境内跨界采挖,每人需要向当地乡政府缴纳300元到600元的采挖金。杂多县以外的人严禁进入该地采挖。记者在从玉树县进入杂多县的路上看到,3道检查关卡均有杂多县各乡派出的村民执勤。
杂多县委副书记王培军表示,此举不仅是对当地百姓利益的维护,也是对杂多县生态环境的保护。
江生说,近年来,每当虫草采挖季节的到来,他总会提前组织村里2000多名村民开会。“我们要求大家按统一时间出发,也强调避免与邻乡的冲突,以及对草山的爱护”。
每年5月底,家住扎曲河畔的丁森和丈夫嘎玛江才会先把家里的40头牦牛赶到50多公里外的父亲家,再带着两个儿子一起骑马到山里去。通常那里会有20多户人家一起扎营。
白天,人们带着糌粑和风干牛肉出发;晚上,带着一天的收获回到营地。采挖虫草是个艰难而细致的过程人们弯腰走在草场上,一些干脆跪在地上行进,眼睛不放过一寸土地,寻找着虫草棕色的子座。
和众多同乡一样,丁森和丈夫采挖时用的是长约30厘米的橛子。一旦发现目标,轻轻的掘下去,再往上一撬,在隆起的泥土中取出“宝贝”后,他们再将草皮回填。
“虫草是自然赐给我们的礼物。我们不能只享受它带来的财富,还要爱护它。”丁森说,如果遇到有雪的日子,人们就寸步难行,那一天注定颗粒无收。“但好的时候一天能挖40多条”。
近年来,随着虫草价格的居高不下,越来越多的杂多人放弃了原来“逐水草而居”的放牧生活,选择了搬到县城,只在虫草采挖季节去山里“逐虫草而居”。
“杂多自古是一个以畜牧业为主的地方,现在有很多人却因为能卖出高价的虫草放弃了传统。将来万一有一天虫草价格忽然下滑,不再放牧的人将面临严峻的生存挑战。”才多杰说,虽然有回填的草皮,但长期的挖采不可能对草场没有影响。
昂赛乡副乡长达瓦才仁说,上世纪90年代,杂多一年的虫草产量高达30吨,现在只有那时的三分之一。
“在经济利益的冲击下,人们变得有些盲目。”达瓦才仁说,“杂多县至今是国家级贫困县。很多人还没有从依靠虫草突然致富的喜悦中清醒过来进行反思。但是我所担心的是,等大家开始反思的时候,三江源是否还有时间。”
丁森说,虽然现在全家依靠挖虫草过得很幸福,她还是希望两个儿子以后“好好上学,不要挖草了”。“我和丈夫没有文化,希望儿子们长大后有一技之长,不要再像我们这样追着虫草过日子。”她说。